冥  想

河流因何而远走异乡

这十二月的冰

并未封冻我对大兴安岭的怀念

森林与河流，缠绕着群山

麋鹿以及其他英雄

在零下三十五度的世界里

努力生存。

雪，频繁落下

大地陷入虚无

狐狸在微笑，而那些

冬眠了的事物，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今，已没了喜欢买醉的人

山里的脚印越来越少

或许，此刻的安详

正是冬天里最惬意的暖。

重新定义

词语凝结的露珠，

滴醒清晨，梦随着阳光

失去了一个世界

仿佛有一些神秘

将破碎的纸屑，

塞进凌乱的日期之内，

生命，省略号

逝去的蚂蚁，爬到

山顶，又将如何？

原始的事物，

重新判断，人的隐喻

火，炙烤着普罗米修斯

疼痛，与悔恨结伴而行

那些标注痕迹的尺子

毁灭了信仰，也

毁灭了一座山峰。

古老的石头，

碎裂，并且化作尘埃

定义一种法则。

疼痛，或者白羊

四月，艾略特早已不在

关于残忍的话题，还将继续

发芽的柳，带着沉默的三弦琴

弹奏一场诗的音乐会，

可我看见了，一粒沙的威力

天空被无情地渲染，灰色——

痛苦的颜色，保持沉默的事物

追赶着白色山羊，忙碌或者

迷茫，跟着四月的尾巴

向前奔跑，速度快而有序

阴谋——诡计，慈祥的大地

并不在意这些。理想

从不会因为插曲

而放弃爱上每一粒草籽。

占  卜

龟壳与铜钱，坚硬的

事物，落在命运的两个端点

摇晃，定数，假设一种可能

流星从天空划过，我

并没有准确描述夜晚的冷

作为观众，当过几次裁决者

以失败的姿态，坠入词语的深渊

墙体，裂开一道永久的缝隙

是隔阂，还是亲昵

没有人可以预言未来

无非那些被嗅到的气息

在热闹的集市保持沉默。

黑暗与光明，没有界限

星星离开，太阳归来

一切永恒的事物

值得等待。

归  隐

事实证明，我对归隐有误解

独自一人，躲在山中，

与世隔绝，似乎

又一个陶渊明即将诞生

殊不知，喧嚣已至

错误的意义，蔓延

整个终南山麓

我为什么要学他人

——“他人即地狱”

森林深处，除金丝猴出没外

平常的事物，循着

既定的规律，也能拓开

虚伪的面孔。无人认识的世界里

归隐是一种态度，而

那些作秀的人，听到了

打雷的声音，躲进洞穴

一只蚂蚁，想象天空

似乎，这就是他想要的。

北方是太寂寞了①

我在雪中

雪不停地走向我

无人关注

所谓冷暖

只有自己知道

万物寂静

最大的声音

是雪花的坠落

而那些重叠的词语

源自北方

西伯利亚以及其他

眉毛结下的霜

在风中

等待关于“寂寞”的发言

唯一的黑骏马

嘶吼。

①语出吴兴华诗歌《影的十四行》。

蚂蚁失踪

午间，蚂蚁失踪

空荡的洞穴

残存的面包屑

散发着蚂蚁喜欢的腐臭

莫非，这微小的事物

在酝酿一场风暴？

柳叶顺着风，坠落

扬起的沙尘，拥挤着

进入某处缝隙，

词语，掀开了土地的秘密

镜子，窥见了往日云烟

一个逃逸现场，和

一场无缘由的杀戮，

汇成斑驳的影响，进入

大脑。在时间面前

万物平等，失踪的蚂蚁

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而我并不能看到它们。

门的说明书

我数着门上的螺丝钉

和木块拼接的缝隙

想要找到一本遗失在

机器中的说明书。

门外，树木的记忆消失了

门内，一个新的生命

正在酝酿。被锁住的

时光，不知从何处而来

欲往何处而去？门的说明书

在农业时代，就已经开始尝试

解释一些隐秘的事物。

而今，其功能增加，配件

增多，秘密却越来越少。

我躲在门缝，看世界

世界因为我的微笑而充满敌意

我疯狂地挤压螺丝钉

尝试将万物拧在一起，

那掉下的碎屑，正在以自己的姿态

清点无名者的人生，所有

不屑一顾，留下无法说明的结局。

我看着门的说明书

从第一行，到最后一行

到处钉满了螺丝，生命的创口

何时才能缝上？

秋  天

词语锁在秋天的金色之中

我在被无数人遗忘的日子里

毫无防备的写下了一首

令人费解的诗

或许，候鸟在归乡的途中，带着

北方的嘱托，开始一段新的旅程。

一旦有人陷入沉默的谷地，九月

就会像所有不受控制的风一样，开始

接受流浪的现实。白昼会跟着

黄昏的脚步

挪动日渐变短的身躯，那些

设法寻找回来的时间，点燃了

秋天的影子，我的脚印越来越深，

眼睛却越来越模糊。

月亮之下

昨夜，我想了很久

却不知道和谁一起交换月亮

我看到的月亮一定和你

看到的月亮，不是同一个月亮

我翻看了所有塞外的笔记

却找不到一组合适的词语

揭开薄雾遮挡的月亮，陈旧的

或者古老的秋天，在白杨树上悬挂

甚至无处可依。你曾经跟我聊过李白

杜甫、王维、白居易或者孟浩然

月亮进入身体之后，诗锁在

盛唐的梦境之中，所有的幻象

跟着一场别离，烟消云散。

月亮的微火，无法点燃深秋的寒冷

即将到来的雪，该怎样刻下一排

游荡者的影子？我带着疑问

看向天空，天空一片灰暗。

编辑：张永锦

二审：牛莉

终审：金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