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
东河西流

秋天，院子里的苹果树
挂满了苹果，压弯了枝条
“苹果树其实就是一个人
今年结了这么多
明年一定会减产”
就像一个过度劳累的人
需要适时休息
可是一连多少个秋天
苹果树都是大丰收
每年，母亲也都会重复着
同样的话
“明年它该休息了”
我终于明白
在这片土地上生长的
谁不是一年年咬着牙
结出一个又一个的果实

 

才华舍弃我
月窗 

暮色不停在窗外，呼唤我
孩子们嬉戏的声音一点一点在夜黑时淹没
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我的母亲
在一个叫塬上的地方
朴素地早起，做饭，打扫屋子，种菜
倘若朴素被定义为一种才华
如果母亲
是一种才华。只有极少数人能懂
他们写下文字，评论
一个家庭，出嫁的女儿，陪嫁的棉花被
自行车，洗脸盆
她曾拥有成熟的丈夫，一生空虚的年华
唯有星辰，在不清晰的天空
朴素地闪烁着

 

北风赋
北弦

这条路，从山石里挤出来
与你的奔走有关
北风无法为之命名
雪花不知道如何停止生长

有人站在沿途的码头，看一江水
有人顺着风离去，带走了纪念
有人枯坐在船尾上
缝补水草、月光和告别之辞

奔走之人，岸是苦的
经过的风是苦的
涉及一条弱水，心也是苦的
羽毛受困于它的流徙之路

你忍不住，用暮色回头
脚步清澈，苦行的肉身苏醒
一颗带翅的星子，穿过泪水
落进北风的眼眸里

 

白天时和夜晚时
莫妮 

白天时，我在行走，阅读
驯服身体里的野马
我在一株藿香蓟的内部
一群蚂蚁的身上找寻耐心
在日光，泥土，绿叶和
鸟鸣堆砌的园子里
找寻安慰

夜晚时，我是静止的一块石头
被夜抱在怀里轻轻哄睡
我的屋子和我的床贴着我
我的月亮和梦的小船也贴着我
我感觉温暖，发热
我感觉自己就快要
开出花来

 

屋檐是故乡的眉
来庆辉

雨过天晴，我想去故乡老宅
找找石头、蚂蚱，看看我离开的日子
春天都在屋后种些什么

过去倾倒的草木灰下
细的杨树粗了，粗的杨树没了
叶间结出三个巢，共用我的门牌号

丝瓜和葫芦一次次爬上房檐
风一来就摇晃
它们知道自己怀着种子，想让我摸摸

屋檐是故乡的眉，说起往事
它总微微皱起